林采宜/文
生活除了苟且,还应该有诗和远方。
“远方”,在这里,和诗成了孪生姐妹。远方必定充满着诗意?也许。
历史很长,也很短,可以千年,可以瞬间。
远方很远,也很近,可能万里迢迢,也可能就在街角。“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是最远的远方,艳丽而且苍凉。慢慢地爱上一个人,并默默地想念,咫尺天涯,是最近的远方。
然而,诗,是一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一个瘸腿的诗人,高喊“我穿过半个中国来睡你……”
想,变成了睡,依然是诗,但好像不是和远方孪生的那种诗。
许多人加起来,便是时代。
这是一个繁盛的时代,商品的浪潮滚滚而来;这也是一个寒碜的时代,文化的荒年,已经绵延数载。
文化颓败之后,尚有废墟可以凭吊,古希腊神庙的残垣断壁,每天都在卖给游客门票。商业崩溃之后,连废墟都找不到。所以,钱多到一定份上,总有些人去附庸风雅,想在风雅中留下富有的痕迹。但风雅毕竟不是沐浴露,倒在身上,肌肤立刻可以生香。风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体嗅,如麝如兰如松墨,有人去不掉,有人求不得。
俗有两种:带烟火气的世俗和假装风雅的庸俗。前者俗得自然,俗的朴素,后者则俗的花枝招展。木心说:“乏味,是最后一种味。”花枝招展的俗,连这最后的味都没有。
“远方”和诗,其实并不一样。
“远方”是什么? 是想象的铁轨所延展的地方。远方是绝不回头的浪子,远方是看不见的岁月和天地。
逃离当下的苟且,很多人的“诗和远方”里生长着爱情的想象。
有人想研究爱情里究竟有多少荷尔蒙?结果发现,大部分爱情没有爱,只有荷尔蒙。
时间让很多心脏发生钙化,钙化成功利的算盘。所以,走心的爱,多半变成走肾的情。
紫色的蔷薇开在楼下,弹琴的手指在楼上,情愫如地上摇曳的树影,恍恍惚惚。
肖邦的琴声一起,时光明媚,万物飘逸。
“远方”其实并不远。朋友圈晒的一大半照片,都是远方,远方是人们为自己创造的人设。其实,大部分的“远方”,本质上是运筹于千里之外,决战于帷幄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