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名字是不可以随便改的,如果真的相信名字里潜含着运气和宿命。
林采宜/文 仁爱即佛
惊闻一位旧同事英年早逝,心中怅然不已,尤其是正当盛年的他,居然在深圳这么发达的城市,死于人为因素造成的医疗事故,令人无法不扼腕长叹。记得曾问过老黄的笔名何为“明夫”,曰“天字出头即为夫”。在古语中,“天”已是终极,若喻之为福寿,“出头”岂不是要穿越时空走向归宿。如今回头一想,这个笔名仿佛是冥冥之中的纖语,老黄在寄托自己出人头地的远大志向时不知不觉地用了这个不吉的字。可见名字是不可以随便改的,如果真的相信名字里潜含着运气和宿命。
老黄原名明天,笔名明夫,性情极温厚,不仅专业功底好,文笔好,脾气也好,中国人论人品,多以平和中庸为佳,通俗地说,就是“有本事没脾气”为一等人才。我所认识的人中,不乏才情过人者,但以才具见长的“才子,’“能人” 多半个性张扬,不少有狷狂之嫌,唯老黄朴实谦和,是难得的“一 等人才”。
和老黄共事的日子不算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吃饭。在报业大厦后门的东北菜馆,他请我吃饭,点了好几个菜,服务小姐搞错了一个菜,端上来才知道不是我们要吃的那个,小姐怯生生地问,要不要退掉,老黄息事宁人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买单的时候一文不少照单全付。我知道老黄家境不丰,最早住在偏远的松坪山,在研发中心工作的那段时间,经常加班到很晚,乘不上公司的班车,
总是自己坐公车回去,从来不打的,为的是省一点钱贴补家用,但对同事朋友却从不坚吝,即便是对素不相识的服务生。
杯觥交错的华筵经历过不少,席间鱼翅、鲍鱼、龙虾不仅有滋有味,而且有形有色,年轻的服务小姐更是灯下人如玉,“皓腕凝霜雪”,可是主人却不断地厉声训斥着毕恭毕敬的服务小姐,为菜的味道,汤的迟缓或者其他一些小小的细节,动辄就“把你们的经理叫来”!在一个生意比较好的酒楼里,服务小姐一天累计起来要伺候十几桌的客人,十几个小时殷勤地穿梭于厨房和筵席之间,而且要满脸堆笑,被客人呼来唤去,一个月也不过是千八百元的工资。她们的辛苦和忍耐堆积起富人的奢华和舒适,可是天天坐着轿车上下班、住着高级住宅的我们,有几个对毕恭毕敬地为他端茶送水的服务生怀有怜恤之心。相比之下,避中羞涩的老黄在为人上的厚道却让人感念至今。
钟伟把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冷漠斥为“第四种犯罪”,虽然有些言重,但在社会财富的分配体系中,高收入阶层获得了比底层平民更多的经济利益,是否应该给铺路盖楼的苦工,在烈日下维持交通的老人,以及所有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多一些悲悯,多一些尊重,毕竟他们是活得最辛酸、最无奈的一群。
如果说,经济地位以个人资产的阿拉伯数字来显示,社会地位以名片上的头衔来显示,那么人格上的地位呢,是不是应该以宽厚温暖的悲悯之心来衡量!
走了的人,总有许多好处让人怀念,这种怀念使我联想到一篇寓言,大意是这样的:一只蜘蛛在甘露寺的屋檐下待了整整三千年,一天佛问她什么东西是最珍贵的,蜘蛛答:“得不到的和失去的东西最珍贵。”佛失望地摇摇头说:你修炼了三千年,居然还没悟出正果,到人间去走一趟!十八年后,蜘蛛成了一个才情过人,美貌无双的少女,在新科状元的庆功宴上对风流倜傥的状元郎一见钟情,她认出他就是当年甘露寺屋檐下晶莹璀璨的一个露珠,可是皇上却将长风公主许配给状元,把她许给了芝草王子。蜘蛛肝肠寸断,正欲绝世而去,只见芝草王子悲愤地对她说:“我在甘露寺的台阶前仰望了你三千年,而今好不容易才求得一段姻缘,没想到你会如此绝情,纵然如此,不如我先你而去。”说罢拔剑自尽身亡。一时间,新科状元和芝草王子,一个成了“得不到”的,一个成了“已失去”的。蜘蛛为了她得不到的东西失去了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这时候佛的声音又在冥冥之中响起:“究竟什么是最珍贵的?”刹那间,蜘蛛恍然大悟,现时能够把握的幸福是最珍贵的,如果不懂珍惜,瞬间就会失去。虽然,用佛家的语气谈世上什么是最珍贵的,有点超然,但这样的事例,生活中难道不是比比皆是。
逝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但愿活着的我们宽容以怀,以平和之心善待生命,善待情感,珍惜我们尚未失去的东西。
仁爱即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