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机器人切前列腺，手术室里挤满了前来观摩学习的医生。
今年10月的一天，我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观摩了一台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手术中，主刀医生、来自南加州大学凯克医学中心泌尿微创外科的因德波尔·吉尔医生（Inderbir Singh Gill）不再亲手握着手术刀，他甚至不在患者身旁，而是坐在几米外的角落里，脸贴着内窥镜，手握两个控制器，远程操纵悬在患者腹部上方的四支白色机械臂。
这是一台腹腔镜机器人辅助手术。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铺单，只露出涂完碘酒后呈现黄色的腹部。手术助手在他的下腹部切开一个直径约3厘米的半圆切口，放入直径约1厘米被称作Trocar的管道，便于手术器械的进入。随后，助手通过Trocar放入充气管，注入二氧化碳，病人的肚皮像轮胎打气一样慢慢鼓起来。这样，放入可移动迷你摄像机后，主刀医生、助手和护士就可通过屏幕，清楚地看到病人腹腔内情况。
随后助手切开四个直径约1厘米的圆孔，同样放入Trocar。这时，真正的“手术刀”登场。腹腔镜专用的手术器械一般由三部分组成：握把、连接杆和末端的功能器械。真正实现切割、抓取、止血、冲洗等功能的器械很小，大小不超过婴儿的手指，绝大多数是可以闭合的钳状。
随着吉尔医生手部轻微的动作，机械臂操纵着“手术刀”找到了膀胱之下、直肠之前的前列腺，开始一点点切割组织。两名助手坐在患者身边，帮助主刀医生更换不同类型的“手术刀”，同时几乎一刻不停地冲洗伤口、吸附血液。
整场手术，吉尔医生大部分时间把脸深深埋在内窥镜里，我观察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不时对助手和护士喊出的“excellent”（好极了）及屏幕里持续小幅度移动的“手术刀”看，手术挺顺利。
吉尔医生是腹腔镜机器人手术领域的知名专家，他的团队曾开展过1.5万多例这样的手术。这回他受邀参加2023年第三十届全国泌尿外科学术会议，并主刀了这台有教学和交流性质的手术。
作为第一次观摩外科手术的普通人，我很难体会到“大牛”的技术优秀在哪儿，但在场的十几位来自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等的外科医生，都看得极为认真。
手术大约进行了两个小时。在切除前列腺、插入导尿管、完成缝合、向膀胱注水确认术后没有漏尿风险后，吉尔医生离开操作台，宣布手术结束。
通过和医生们的交流，我也体会了外科医生的关切：外科医生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不可抗拒的人为因素：疲惫、压力、情绪波动，还有衰老。这让他们在握刀时，总有那么一丝丝概率行差踏错，总有那么一点点人力不可及之处。有时候，这种概率上可接受的误差和失败，会成为患者及其家庭无法接受的严重后果。机械的辅助，甚至未来人工智能和机械的结合，会是答案吗？
虽有重重阻力，且技术有差距，国内企业仍在深耕这一领域。“机器人手术一定会成为主流，这个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一位主任医师告诉我，“因为把手术做得更完美、更极致，是每一位外科医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