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宜/文
春日、慵懒如猫,在阳台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光,随手翻翻史书,熟悉或者未知的历史故事在书页中一个个跑出来,这些故事有一个常见的主角,叫做“英雄”。
公元前 334 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三世,带领三万多步兵和骑兵越过小亚细亚,用武力征服波斯,两年后,又带兵洗劫了腓尼基城市,血洗古城提尔,在位短短十三年的时间内,他南征北战,建立了南至埃及,东至印度河流域的马其顿王国,并在历史上获得亚历山大大帝的殊荣,亚历山大三世是马其顿王国的英雄。
在东方,也有一位以疆域扩张而闻名于世的帝王,他叫铁木真,公元1206年,铁木真带领蒙古骑兵从东亚草原一路打到黑海,途中灭亡西夏、西辽及中亚的花剌子模,并占领金朝的大片领土,而后联宋灭金,为蒙古帝国打下了辽阔的疆域基础,铁木真一生戎马倥偬,杀人无数,是无数弱小邻邦的噩梦,但他却是蒙古人的英雄。后人尊其为成吉思汗,即大海一样伟大的王。
慕强的社会,是武力崇拜,用武力剥夺他人的土地和财富,占为己有,杀敌众者为英雄,掠地广者称大帝,骑在铁蹄上的“伟大”。
再多翻几页历史,发现重德的社会,也有英雄。他们的英雄以君子、忠臣和烈士的面目出现。比如我们今天家喻户晓的屈原,早年深得楚怀王宠信官至大夫,到了中年,因楚顷襄王不纳其谏,自觉报国无门,悲愤而自沉汨罗江。两千多年来,人们每年端午节往江里扔粽子,祭奠他们心中的英雄屈原大夫,也祭奠儒家教义的忠诚和节烈。
儒教文化下的重德社会,表面看是道德崇拜,本质上还是权力崇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之道推崇的都是下对上、弱对强的顺服和忠诚,忠诚到极致,便是以死为谏,比如屈原。当然,还有比屈原更极端的,如殷末的伯夷和叔齐,他们在殷亡之后,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杀身成仁,仁在这里是对故国旧主的忠诚。如此迂腐到了清朝儒士顾炎武那里,居然称“百世之师”,英雄中的英雄。
时代的价值观,就像一面哈哈镜,慕强的光能把烧杀掠抢的强盗照出英雄的身姿、伟人的面目;崇德的光则把权力面前的奴性折射成忠臣烈士的气宇轩昂
伟人的面目;崇德的光则把权力面前的奴性折射成忠臣烈士的气宇轩昂。
历史走到近现代,英雄的品种逐渐多了起来,慕强的社会,也推崇带领国家走向文明和富庶的科技英雄和商业英雄,比如发现美洲的哥伦布,穿过好望角走向印度的麦哲伦,都是他们时代的英雄。就帝王而言,俄罗斯的彼得一世能成为在世界史上声名赫赫的彼得大帝,不仅在于他用武力打开了俄罗斯在欧洲的出海口,更在于他对俄罗斯商业贸易和科学技术发展的推动。在他的统治时期,大量来自阿姆斯特丹、伦敦的商人、工匠到俄国传授知识、技术和文化,他不仅亲自带领使团去荷兰英国学习造船航海技术,同时还学习英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制度。使俄罗斯不仅在领土上大幅扩张,同时还在经济和文化上空前繁荣。
同样,重德的社会,也有以成败论英雄的。公元626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诛杀兄长(太子)李建成,弟弟李元吉,并控制了朝廷,逼父亲李渊禅让皇位,这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儒教道德规范下,是绝对的大逆不道,但正是这位弑凶夺位的天子,在史书上以贞观之治的繁荣富庶而获得一代明君的美名,可见大唐之大,盛世之盛足以让世人忽略其道德与人伦之不堪。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但那些贴着英雄标签的人物未必都给他们所在的世界都带来福利。
常言道,读史使人明智。其实不尽然,历史上的腐儒之腐,愚忠之愚,多半都是读史读出来。即便到了现代,仍然有人读史读出义和团的情怀,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还有人读史,读出了秦始皇的壮志,伟大复兴,一统天下。
可见,脑残的人不是天生脑子不好,而是喝多了忠诚、勇敢、爱国等贴着美德标签的蒙汗药,久而致残的。